在完成洗眼、消毒、麻醉等一系列程序后，李菲被護士領上了手術臺。她的臉上蓋著藍色的手術紙，只剩下一只眼睛需要手術。

然后，醫生來了，用開瞼器固定她的眼皮，防止她在手術過程中眨眼。一切準備就緒后，醫生提醒她手術就要開始了。李菲感到有什么東西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看見一個綠色的斑點，由遠至近。幾十秒后，綠點消失，激光手術結束。她的眼睛是白色的。

接下來，就是醫生手動操作手術刀的時間了。李菲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手術刀在她的眼球上來回移動，但因為有麻醉劑，所以并不疼。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做近視手術，希望從此摘掉眼鏡。/Pexels

這是李菲躺在手術臺上的全部記憶。當然，由于手術項目和個人體質的差異，每個人的感受也會略有不同。比如欣欣，做了表面激光手術，做第二眼的時候聞到了‘眼球燒焦的味道’，感覺很痛；做過半飛秒手術的陳星也聞到了“好像有什么東西燒焦了”的味道，有一種“角膜被打開”的感覺。

隨著近視手術安全性的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渴望取出鏡片的隊伍。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眼科醫生劉磊告訴《新周刊》，他平均每個月做600例眼部手術。但這些人的命運最終會走向何方，誰也無法保證。

術后的世界

欣欣想做近視手術已經兩年了。直到今年5月，她被公司裁掉，她才有足夠的時間從手術中恢復過來。她只是有點同情心，去做了手術。

剛開始，欣欣很迷茫，不知道該相信哪家醫院，就在網上做功課。她在小紅書遇到了同樣想做手術的五個姐姐。都在重慶，她就隨便開了個微信群，一起選醫院。術前檢查時，欣欣和醫生聊到她在準備檢查。醫生給欣欣的建議是，等考完試，這樣她以后就可以恢復了。所以在她手術之前，組里的其他五個人都已經做完了手術，恢復的都很好，視力在1.0到1.2之間。

人很容易產生世界就在身邊的錯覺，所以當五個活生生的人出現在欣欣面前時，她已經想到了自己手術成功后的場景。手術那天，她一個人去了。每個人都成功了。我不能這么倒霉吧？欣欣心想，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真的是那個‘倒霉蛋’。

下了手術臺后，閆妍根本睜不開眼睛，眼淚一直在流。最后，醫生艱難地睜開眼睛，用裂隙燈照了照，告訴她手術成功，可以走了。她靠在這樣一副畏光，流淚，無法完全睜開眼睛，摸索著地鐵站，跌跌撞撞的回家。

目前近視手術的成功率還沒有達到100%。/圖寵創意

一開始，欣欣并不覺得自己的手術失敗了。雖然手術中左眼強烈疼痛，但在與人交流的過程中，欣欣了解到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正常的。讓欣欣擔心的是，她一直沒有體會到‘睜開眼睛，世界很清晰’的感覺。

術后第四天，欣欣去醫院復查。左眼0.4，右眼0.8?？荚嚱Y果猶如晴天霹靂。手術前，欣欣的眼睛大約400度，醫生告訴她‘視力恢復到1.0沒問題’。

她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于是馬上問醫生，得到的回答是：‘你做的是表面激光手術，和全飛、半飛是不一樣的。這個手術恢復期比較長，要半年。你的眼睛調節能力也很差，所以請拭目以待。

5-10月，欣欣的視力停留在左眼0.4，右眼0.6。去最后一次檢查的時候，欣欣問醫生‘你見過比我恢復得慢的人嗎？’醫生搖了搖頭，然后告訴欣欣，她的手術病例已經在醫院傳開了，很多醫生都在研究：‘她怎么還沒好？\'

盡管心心焦慮，但她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雖然看遠處的東西會使她的眼睛模糊，眼睛容易疲勞，但欣欣的視力總是比以前好。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是不幸的，但與其他近視手術失敗的人相比，她是幸運的。

現在我的視力比以前好了，很幸運。/《請回答 1988》

手術前，千千的左眼有輕微的先天性白內障。當時醫生對她說，‘不影響手術，兩者沒有關系?！运邢Ｍ隽税腼w秒的手術。手術后，千千的右眼首先出現問題，患有干眼癥和過敏性結膜炎，以及畏光和眩光。就在千千繼續她的心理建設，開始接受右眼的不完美的時候，她檢查出自己的白內障加重了，而且是雙眼白內障。

誰也說不清千千的白內障是否與近視手術有關，但千千知道，醫生當時并沒有告訴她近視手術與白內障手術的沖突，她很后悔當初自己做了一個草率的決定。

華的手術失敗完全是因為醫生的技術太差。她的眼睛被醫生‘偏心’切掉了，兩只眼睛都有嚴重的重影，感覺像是‘戴了一副遮不住眼睛的眼鏡’。結果她丟了工作，——?，F在她的視力已經阻止了她在藝術行業的發展。去醫院復查，醫生一直堅稱我的手術沒有問題。無奈之下，花花換了醫院，很快被告知‘這是一次不成功的手術’，情況只能通過二次手術來改善。

當然，近視手術在今天已經成為一個非常安全的項目。根據劉磊的分享，目前近視手術的成功率已經達到了99%，視力恢復到1.0以上的比例也是95%。欣欣、千千和花花只是幾個失敗者。但這5%的概率，一旦發生在個人身上，將是他一生的重大改變。

精密運轉的 " 機器 "

手術前，幾乎每個醫生都會對患者說，‘最終的手術效果取決于個人的體質?！@是事實，但仔細回顧這些手術失敗者的經歷可以發現，他們之間存在一些客觀的、可以避免的共性。

例如，草率的術前檢查是非常不可取的。如果有醫院在術前檢查時讓你覺得馬虎，記得趕緊跑。她在一家大醫院做了手術。當時剛高考完，很多人來做近視手術，考點排起了長隊，導致現場一片混亂。在一個玻璃房子里，所有的實習生給我們檢查。所有檢查結束后，他們在我的單子上寫下檢查情況，很簡單。

華不知道復視和眼睛模糊是否與術前檢查不仔細有關。\'但這足以說明醫院的不專業，不是嗎？\'。

千千在檢查中做得非常仔細，但在手術前她與醫生幾乎沒有交流。她接受了當地一位名叫‘網絡名人’的醫生的手術，很多人慕名而來。面對面咨詢真的很精簡。她只看了幾眼我的檢查報告，又看了看我的眼睛，就把我交給了她的助手。所有具體的手術方案都是我的助手跟我溝通的。\'

醫生和助手沒有向千千傳達一個重要信息：近視手術后，白內障手術不能選擇多焦鏡片，只能使用單焦鏡片。這意味著，如果千千做了近視手術，將來一旦發生白內障，她只能在看近和看遠之間選擇，無法通過鏡片矯正。

在采訪過程中，千千不能原諒遺漏了這些將對患者的視力和生活造成嚴重影響的信息。

近視手術在下手術臺的那一刻并沒有完全完成。術后護理和醫生用藥也是至關重要的環節。

近視手術的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影響視力的恢復。/圖寵創意

梅閑做完手術后，發現她可能遠視了。在閱讀化妝品樣品的說明書時，她需要把它拿走才能看清楚，并伴有輕微的重影。一查，果然出了問題。這讓她有點郁悶，開始做復盤。問題出現在哪里？她懷疑是不是因為術前沒有按照醫生的要求練習深呼吸，但她自己也覺得這種想法可能不太靠譜。

關鍵問題應該是術后護理。美賢在工作的城市沒有做手術，所以雖然醫生要求按時復診，但美賢沒有去。醫生要求術后滴三個月眼藥水，但美仙后來發現自己懷孕了，所以沒有遵醫囑。她也沒有重視術后眼睛疲勞的問題，仍然經常使用電子產品。

眼睛是一個非常脆弱的人體器官，所以我們在對它進行手術時需要極其謹慎。任何一個環節的疏漏都可能造成嚴重后果?；ヂ摼W時代，千萬不要通過網上的幾句話來選擇醫院。你應該把后背交給一個可靠的‘戰友’。

40 年的飛躍

醫生和患者對手術成功的定義往往不同，近視手術也是如此。

劉磊將近視手術描述為“錦上添花的手術”。原因很簡單?，F階段近視是治不好的。近視手術只是提高視力的手術。所以從醫學角度來說，只要患者術后視力高于術前，這個手術就是成功的。但很少有患者這么想，視力達到1.0，這是大眾為近視手術框定的‘及格線’。

從法律角度來說，如果患者近視手術后視力達不到預期，很難通過法律鑒定或者醫療賠償來主張賠償。

對于網上流傳的‘坐飛機看病，坐飛機看機器’的說法，劉磊堅決否認。這可能是一些醫院的廣告。全飛秒手術只有一種機器，別無選擇。這句話有點誤導患者?？雌饋戆腼w秒手術只需要好的機器，人不重要。這是不對的。不管機器有多好，都需要人來操作。術后護理也需要有經驗的醫生。\'

醫生豐富的經驗在手術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圖寵創意

以前近視手術風險比較大。世界上第一個通過在角膜上“動刀”來矯正視力的手術可以追溯到1939年，當時有33，354名圓錐角膜患者因角膜變平而導致視力下降。日本的佐藤勉醫生受此啟發，開始使用放射狀角膜切開術(RK)矯正視力。然而，手術后十年，約四分之三的患者有后遺癥，角膜水腫或大泡性角膜病變。

1981年，中國完成第一例近視手術。當時在世界范圍內，近視手術還處于起步階段。劉磊1986年進入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眼科工作。在過去的40年里，他經歷了近視手術技術的飛躍，大約40年，‘完全不一樣’。

國內第一次近視手術還是用放射狀角膜切開術。用劉磊的話來說就是‘當時的手術很粗糙’，完全靠醫生手工操作。醫生用鉆石刀切開病人的角膜，使角膜中心變平，從而改善視力。

當時很多去做近視手術的人都有‘賭’的心理。以前動刀的時候，機械設備失靈或者病人移動過猛，中途手術失敗。原因太多了，我們不能整天談論它。劉磊說。當時無法準確量化視力能提高多少。只能說比術前有所改善，隨訪中容易出現各種并發癥。

1995年左右，準分子手術出現。據劉磊回憶，當時接受準分子手術的患者中，有10%-20%需要二次手術，但自從飛秒激光和晶體手術出現后，二次手術的概率下降到千分之一。

眼部手術。/圖寵創意

劉磊清楚地意識到科技發展對個人的意義，但他也知道‘科技永遠不會有極限’。如果放眼未來，現在的技術很差，但在目前，我們給病人用的是最好的技術，沒什么好遺憾的。你不能說一個人30歲就有病。讓他等到80歲新技術出來的時候，沒有意義。

對于打算做近視手術的人，劉磊給出了一些建議。第一，要理性認識近視手術，做好承擔風險的準備。世界上沒有手術會絕對成功。第二，選擇好醫院和好醫生。不要相信‘術后沒有問題’之類的話。能說出這個詞的醫生肯定有問題。第三，一定要注意用眼衛生。近視手術后，不等于進了保險柜，不能亂來。

人生就是這樣。人們只要出門，就可能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飛機掉下來，房子著火。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醫療也是如此。萬一千分之一的概率落在你身上，那就是100%的概率，需要我們謹慎對待。\'

作者：高滔滔

排版：蔡漫佳

封面： 《請回答 1988》